欲望一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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朵拉

朵拉为一名专业作家和画家;曾获国内外大小文学奖数十个,出版个人专集数量颇多,获读者票选为国内十大最受欢迎作家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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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候陪年轻女孩逛市场,看着购物中心的展示柜里,堆积着一大堆衣物、鞋子、皮包,还有各类家居用品,不同的品牌,不一样的设计,数量多得惊人。尤其最近这几年,堆得像山一样高的货物,时常给我一种“满山满坑”的心惊感觉。

年轻女孩兴奋地选了又选,这件不好,那个不要,因为量多,可以挑选的机会也跟着变多,时常是逛了一天,买的也不多,甚至也有一件都没买的时候。

“从前我们一个人只要有三件衣服挂在橱里,已经叫做我有很多衣了。”我感慨地说,也是在说明一个事实。

年轻女孩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惊呼:“三件衣服?怎么可能?”

“是真的。”然而,她以为点头的我在夸张。

物质贫乏的年代,大家穿衣的秩序如下:大姐穿过,留给二姐,二姐穿过,再留给小妹,小妹穿过,要是还没破,旧一点也没关系,退色也不妨,还可转送给亲戚朋友的更小孩子,总有人要的。

不要以为大姐最大,便每次都有穿新衣的机会。大多时候,大姐的衣服,也是其他亲戚朋友的孩子们穿不下,转赠过来的。因此到了二姐的身上,已经算是很旧了,再到小妹身上,绝对非常没有色彩可观赏了。

物质如此贫乏,大家照样过得很快乐,一旦获得“新”的旧衣,同样兴奋莫名,穿上一整天也舍不得脱下来洗。

“你们真可怜。”年轻女孩以同情的目光看我。

“不会呀!”我说。“大家都非常珍惜各种物品。”

任何旧物皆一用再用,破了就补,补好继续再用。不像今天,已经没有人补东西。很多用品,未用坏,只是过了一段时间,看着厌倦或者是被其他新鲜的吸引,于是,旧的随手丢弃,随时更换新产品。生命中没有珍惜这回事。

听起来似乎人人都富有了,贫穷社会仿佛成过去式。然而,多少人醒觉,我们其实在制造垃圾。生产的工厂,为了迎合顾客的需要,不断地设计,不停地推出新颖的式样,时代的产品,结果变成刚上市的东西,马上成旧款式。一般民众被广告误导,以为追上潮流才是现代人,人人忙碌地赚钱,常常购买,时时更换。

没有停止的时候,没有闲逸的时候,追着赶着,突然有一天,发现岁月不居,竟然已走进老年时光。为了满足欲望,从没停下追逐的脚步,就这样过了一生,你甘愿吗?